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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丽尔一再提醒自己:我从事的是一种美好的职业------救死扶伤,这个职业拯救了我,让我解脱了。我们在居延为人们所需要。最可怕的是没能拯救所有人,只拯救了眼前人。有时本来可以拯救一个人,但没有必需的药品;有时本来可以拯救一个人,但把他送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在卫生连里工作的多数是没有受过良好训练的、只会包扎的士兵;有时本来可以拯救一个人,但怎么也叫不醒喝得烂醉如泥的外科大夫。
梅丽尔甚至在死亡通知书里都不能写明真实情况。有些人踩上地雷被炸死了,一个大活人往往只剩下半桶肉酱,可医院按上级领导要求写的是:在车祸中殉难,坠入深渊身亡,食品中毒等。梅丽尔觉得这真个是:树丫子盖房------不是正经材料。当死亡的人数超过一万时,医院才被允许向家属讲真话。梅丽尔虽然对尸体习以为常,“但那是人啊,是我们的人,我们的同胞,我们的小伙子!”一想到这些,她怎么也想不通。前线送来一个小青年,那天正赶上梅丽尔值班。在深山里找了他三天三夜,找到了,运回来了。他不断地呓语:“快叫医生,快叫医生!”他看见了白大褂,可能心想:“这下得救了!”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说:“唉,这下好了……”说完就断了气,他是颅骨受伤。梅丽尔觉得:“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自己的坟墓!”
梅丽尔发现,他们死的时候也是不平等的。不知为什么,人们对战死疆场的人就多一些怜悯,对死在军医院里的人就少一些同情。可是他们死的时候,叫声都一样惨!她记得抢救一位临死少校军官时的情景,他是军事顾问,他的老婆来了,她眼看着他死去,她开始号啕大哭,像只野兽。梅丽尔真想把所有的门都关死,别让任何人听见,因为隔壁的伤兵们也奄奄一息,没人能过来为他们哀泣,他们在孤独中死亡。
新婚后,里德带队又剿杀了56个居延“匪徒”、“异端分子”,捣毁了2个居延地方游击队老巢,他晋升为中校副团长。夏尔涅因病毒感染、白细胞剧减引起的并发症病逝,组织上宣布梅丽尔接任院长职务……
婚姻生活五年,夫妻俩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拉契特、二儿子卢克,幺女宝拉。两口子商量合计,决定把三个孩子带在自己身边,放弃了把孩子送回国由爷爷奶奶抚养的想法,并叫爷爷奶奶从国内请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叫景子的阿姨来居延操持家务、看孩子。这时,居延战争已持续了10年半,梅丽尔和里德相信:等孩子们长大,这场战争早就结束了!